猫抓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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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4/10 17:54:00

文/C·S·E.库尼翻译/伽叶 陈功

“烧他的手脚煮他的皮,

切开头骨屎尿里浸,

挖他的眼珠毁他的权!

加迪奥万岁!绞刑索高悬!

王朝覆灭眨眼间!”

这些押韵都是我即兴发挥的。在这满是灰尘的房间里,除了我之外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说话的人,只用那些文绉绉的诅咒用语未免太无聊了。

我在加迪奥的仓库里面跺着脚踱着步子,或者该说是艰难前行,因为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我一寸地板也看不见。齐膝深的稻草本来就让我步履维艰,更别说那身厚厚的缎裙。我已经丢了一只镶着珍珠的拖鞋,因为我假装把一堆稻草看作是躺下睡着、毫无防备的加迪奥,于是起脚把他踢到死,没想到把拖鞋给踢没了。我不在乎丢了一只拖鞋,我只是难过自己踢得太忘情,把腿踢抽了筋。

这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无皇军队终于有了他们的国王。在他把我关进去纺纱的第二天早上,谷仓里出现了堆成山高的金纱。加迪奥将军用这些金纱给自己买下了勒雷萨的皇冠,以及大主教的祝福(或者该说是表面的祝福。一想到大主教气得发红流汗的秃顶,还有他紧攥着我的手,我就对他的真诚表示怀疑)。

加迪奥国王决定不入住先王洛雷兹的宫殿,那片皇城早已是一片废墟。勒胡城现在已经是一座鬼城,一座溺水之城。他们说在第一次入侵战争后,有一位深海领主用一波巨浪将整座城市摧毁。而在第一次入侵当中,王子被人用魔法变成一头熊,他的妹妹则陷入了百年长眠,洛雷兹国王本人被鬼火引入沼泽,并最终淹死在里面。

不知道深海领主掀起巨浪是为了协助他们陆地上的惊奇妖族亲戚,还是因为国王死后没有人按往常的时间和地点贡税而震怒,没有人知道答案。

加迪奥可没那么傻,他不会重蹈老蹄铁国王的覆辙。他在内陆建起了他的宏伟寝宫,这里环境安全,远离荒野,就连流经的河流也无比温顺。他带着我,跋山涉水,远离我出生的小岛。在森严的警备和重重的枷锁之下,让我穿上雍容华贵的礼服,戴着能把我勒死的珠宝首饰,让我成为沿途众人的嫉妒对象。加迪奥喜欢这样招摇过市。

我会用充满怒火的眼神把人群都瞪回去。我的脸已经凝结成了一种冰冷无情的表情。在猎妖团闯进我家前,我也许是个有点倔脾气的姑娘,但在邻居眼中,我依然是一个心怀善意的姑娘,面带微笑,欢声歌唱,为作为老妈的女儿而感到自豪,并且尽心尽力维护她的名声。

但现在,我的名字可能已经变成了石心纺织女,因为我的心已经像石头一样冰冷。我希望我能用上膛的大炮而不是眼睛看着这世界,我想把每一个瞪大眼睛看着我的路人全都崩到面纱的另一边去。

我不是孤身一人。他们说乞丐不能太挑剔,作为加迪奥的奴隶,我至少过得比乞丐好。不管是谁,听到我把这家伙唤作自己的朋友也会感到不可思议。但他确实是我在加迪奥寝宫中唯一的朋友——当然前提是一个挤奶工能管一只狐狸叫“朋友”,而且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它划开脖子。

加迪奥的小小侍从塞巴斯蒂安,也就是大主教膝下见习女信徒的双胞胎弟弟,有时会跑到关押我的房间里,给我送些外面的消息。心情好的话,他还会给我带来一些水果或者面包和奶酪,附送他听到的各种八卦。加迪奥坚持要我尝尝这世间少有的美味牛排和葡萄酒,但我没胃口吃这些东西。

“国王陛下很快就会叫你再纺一次金纱。”塞巴斯蒂安最后一次来看我时对我说。

当时我满脸惊讶:“上次那些金子都够他过三辈子了!”

塞巴斯蒂安很享受我怒气冲冲的样子。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尖牙。他用他关节奇异的手指在我房门的铁栏上打起了拍子。“我这辈子见过不少没脑子的农民,但你肯定是最没脑子的一个,我亲爱的挤奶工。你还不明白吗?国王陛下一拿到你的金纱就赶紧卖了,生怕它们会变成灰烬。”

我的眉毛高高扬起:“如果惊奇妖族的法术会现形,那一晚上功夫不就现形了吗?我以为这是规矩。”

塞巴斯蒂安耸耸肩。他长着瘦骨嶙峋的手肘,皮肤白得像脱脂牛奶。铁锈色的头发乱糟糟地搭在前额,像一团余火。

“具体得看施咒的人是谁。有些惊奇法术撑不过一个小时,但有些能持续一年,还有些法术直到施咒者死后才会消失。这不好说。”他的前额皱成一团。在很多方面他都还是个孩子,但是额头皱成那个样子,让他的表情变得极富城府。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点点头。“传言说你肯定是惊奇妖族,不管大主教喊得多大声说你只是天赋异禀。老百姓都想在广场上把你分尸,让你在四岩上暴尸,我还没见过被五马分尸的巫婆。他们杀你的时候,能让我去现场看吗?”

“你个天杀的臭小子!”我一边骂着一边凑到铁栏前把他的手指都撬开,“你和当兵的在一起太久了!就连你姐姐坎蒂亚都说我是普通人!”

他捏住我一撮亚麻灰色的头发,在他给我的头发打结之前,我赶紧把头发扯了回来。

当塞巴斯蒂安咧嘴笑的时候,他的脸上就会闪过狐狸的影子。啊,再过几年时间,给这小侍从穿上一件紫色的正装,配上一把银色的剑棍,放他进城转悠的话,方圆数里没有哪个少女不会想让他那口利牙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咬上一口。

“坎迪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从来都是两码子事,她嘴里没几句真话,有时是出于报复,有时只是为了好玩。特别是在大主教揪她头发的时候。她讨厌被人揪头发,一直都很讨厌。也许她纯粹是为了找乐子才撒谎。没人说得清,连我都看不透她。”

“你也像你姐姐一样喜欢骗人吗?塞巴斯蒂安?”

“国王陛下不允许我骗人。”这狐狸小子给我看了他一根紧紧箍在左手腕上的细铁镯。我也有一个这样的手镯,不过是金子做的。那是用我给他纺出来的金丝做的,他给我戴着这个手镯,让我明白自己的处境。

“而且我不能变形,不能用惊奇妖目看穿面纱两边的世界。否则的话,他说他会用鞋跟把我踩死。”

塞巴斯蒂安的黄眼珠子和细细的竖直瞳孔提醒我绝不能相信这家伙。虽然他可能喜欢我、可怜我,但他天生反骨,而且比我当了更久的囚徒。

“那你觉得我到底是什么?”我问他。

“我知道你是什么。”狐狸小子带着满不在乎的神情耸耸肩,“给你个警告,歌蒂,你马上又要去纺纱了。”

他说的没错,就在这次对话结束三天之后,我就被送到了这里。这个仓库里堆满了稻草,我的耳朵里塞满了死亡威胁。命令已经下来了,还是要金子,成山高的金子,成磅重的金子,能在大晴天里媲美一大片黄水仙的金灿灿的金子。

相比与上次被关在一个稻草多到能给巨人做个床垫的地窖,这次的工作环境并没有明显改善,我依然在仓库里踱着步子打着喷嚏,不过这次我身上要干净一点,薰衣草香皂让我浑身散发清香,我的头发里编着成串的珍珠,脚上穿着一双没什么用的拖鞋。这一次,摆在仓库正中央的纺车是用银子做的。不过这些于我都没有多少帮助,黎明一到,我还是得死。

我能做的只有编些打油诗诅咒囚禁我的人。

“加迪奥万岁!绞刑索高悬!

王朝倾覆眨眼间!

挖内脏,剁首级……”

一个我一整个月都没听到的熟悉声音帮我收尾:“磨碎骨头来解馋!”

我没有多想就跟着大笑起来。我使劲一转身,却因为失去平衡跌倒下来。当我再次从一堆绸缎和稻草上坐起,循声望去时,我又看到了他!我驼背的哥布林朋友满脸堆笑,跨坐在纺车的椅子上,他两只手搭在纺车上,手腕交叉,下巴抵在手上。

和我一样,他看上去也没上次那么邋遢了。也许在我们见面之后,他偶尔梳过几次头发。我的猫眼石依旧在他的手指上闪闪发光。

“是你!你怎么找到我的?我好害怕,他们把我从岛上带到这里时,我好怕你找不……你是一路跟过来的吗?对于惊奇妖族来说这一路上太危险了……”

他的驼背耸了一下,我看着都疼,但他没有。

“我不是走路来的。我走的是‘道’。在面纱世界时间是不一样的,对我来说并没有过去一个月。”

我哼了一声,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回复,希望你们面纱世界已经过了一年,你个拿火苗当皇冠戴的小妖怪,因为对我来说这里的日子就是度日如年。这番话我大声说出来也不算失礼。

他用一根手指懒洋洋地转着银纺车。

“这么说,”他四周看了看,“又换了个房间?”

“没错。”

“嗯,更大了点。”

“大得多了。”

“还打喷嚏吗?”

“是啊,都能打出台风来。而且我又长疹子了。”

“又长疹子了?”

“长在以前从没长过的地方。”

“节哀。”

“唉,把你的同情放在该用的地方吧。”

我们陷入了沉默,他转着空荡荡的纺车,我双手抱膝,在心中想着各种不敢问出口的问题:“道”是什么样子的?他是一个人走的吗?他在面纱世界中是否有很多朋友?他会不会在惊奇妖族的酒吧里和他们一起喝花蜜?甜味上脑的时候会不会和他们一起光着脚跳舞?剧烈的动作会不会让他的驼背发疼?还是说他的身体只有在人界才会受伤害?我不认识他之前,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死去之后他的生活又会如何?

他似乎也在思考类似的问题,至少他应该是想到了我的死。

“要是这些稻草纺不成金子的话,到了明天你会怎么样,挤奶工?”

我想到了塞巴斯蒂安看见我在四岩暴尸时满脸的兴奋。

“反正,”我说,“反正我不是女巫。”

“确实不是,”他一边表示同意,一边用荆棘般乌黑的眼睛打量着我,“不过和上次比起来,你这身打扮光彩了不少。”

“是啊,”我说,“用来包我的尸体再好不过。”

“你不适合戴珍珠。”

“没错——我更喜欢猫眼石。”

“一个健康的挤奶工不需要任何装饰。”

“难道一两个小饰品也不能戴吗?”

“你要饰品有什么用,小姐?你明天就要死了。”

“也许是吧,先生,”我怒气冲冲地回答,“但你这么大声讲出来未免太晦气了!”

他挠挠自己的鼻子。他的鼻子不像狐狸小子的鼻子那么锋利,但看上去更硬,更吓人,带着矛隼鸟喙般夸张的鼻钩。这么壮观的鼻子要能穿上一个鼻环就很好看了,就像我的公牛马努一样。穿一个银环,我心想,这样才和他手指上的戒指相配。如果我想要他跟着我走,我只需要把小手指绕进去,轻轻一扯就可以了。

我的脸突然一红,飞扬的思绪全部断了,因为他的眼睛突然带着惊奇睁得老大,仿佛我没有说出的想法就一字一句地写在我脸上。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绿色的火苗从他的头发里蹦出来,开始绕着他的头顶跳舞。

“来吧,挤奶工!”他大喊着从凳子一把站起来,但身子却挺不太直,“别这么悲伤,祈祷吧!我来这儿不就是和你做交易的吗?这个仓库不就是我们的私人交易市场吗?你的命还没有到头。你准备拿什么做交换?”

他的嘲弄让我哈哈大笑,但我还是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了,先生!”

“我又听到一些消息——”

“——是熟人告诉你的,虽然真假难辨?”

“当然了——听说你戴着一个漂亮的象牙吊坠,就用黑丝带挂在你的脖子上。”

那个吊坠现在藏在层层的衣服之下。我隔着衣服将它紧握在手中,然后摇了摇我的头。

“先生,你喜欢什么珍珠都可以拿走,你可以连我的辫子也一起拿走!拿走我的衣服,我的拖鞋,看到吗?这都是国王赏赐的礼物!但请你不要拿走我的吊坠……”

“那是你妈妈的东西吗?”他的声音十分温柔。

“是!”我怒视着他,“你是不是又想说它原本是你妈妈的东西?”

“是啊,”他反唇相讥,用怒视的眼神压回来。当他闪闪发亮的眼睛分析着你时,你几乎忘了他是一只何等丑陋的生物,“是不是要我提醒你,你妈妈从来不在乎世俗的金银财宝?”

“你妈妈在乎?”我问道。

“我妈妈就是金银财宝所制,只不过不是世俗的宝物。猫眼石与象牙,白银与黄金。你要是见到她,你自然就会明白。”

“要是我明天死了,我就永远见不到她了。”我怒吼道。

“所以嘛。”他的微笑开始充满劝诱,几乎变成了哄骗,“交出来吧,挤奶工,交出来你就能多活一天了。”

“谁说我想见你妈妈了?”

“你妈妈的朋友难道不是你的朋友?你在这世界上难道还有很多朋友?”

这句话他说的也有道理。在欢悦林,我们的邻居都很喜欢老妈,但是在入侵战争期间,随着她疾病缠身,身体日渐虚弱,邻居们都疏远了她。有时某人会在我们家门前留一篮果酱或是刚出炉的面包,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和这个重病的女人说话,和这个只能轻声私语的女人说话。回忆刺痛了我的双眼,我的双手连忙去解脖子上的丝带,那个小小的象牙吊坠像一个死去的心脏沉沉地吊在我的脖子上,我几乎能感觉到它往我大腿上滴血。

“我解不下来!”我哭喊道,“它缠住了!”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他的靠近让我平静下来。我的双手垂落两侧,他抓住我的手腕,捏了一下,然后一点一点往上面握,他的手必须要抬到胸口以上才能继续往上面抓,我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出这个动作带来的痛苦。他的驼背颤抖着。我平时梳头发或者刷牙时的轻松动作,却让他呼吸困难、优雅尽失,无比难受。

当他的手终于摸上了我的肩膀时,他已经在吃力地喘气了。他的头在我面前重重地垂下,他的整个身子都在下沉,但他的手却越握越紧。我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肋骨两侧,希望在他瘫倒的时候扶住他。他的头发散发着香草和咸海的味道,头顶的火焰已经被汗湿打结的黑色头发弄得微弱无力,只剩几丝绿色的微光夹杂其中。我在他的头顶上轻轻吻了一下。

“先生,”我对他说,“赶紧把吊坠取下来吧。你看上去很虚弱。”

他喘息着发出一声惨笑,然后轻轻一碰,便将打结的丝带解开。象牙吊坠落进了他的掌中,他把吊坠紧紧贴在胸前。

“让我来吧,”我轻声说道,“让我来吧。”

他并没有松开手中的吊坠,只让我去碰露出的丝带。我把丝带系在他脖子上,又把他凌乱的头发向下抚平,遮住丝带的绳结。他的身体在打着抖。

“很疼吗?”

“不,”他的声音几乎像那个狐狸女一样粗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我摇摇头,然后转过身。“你救了我的命。算上今晚的话已经是第二次了。”

“你也还了债。算上今晚,也已经第二次了。你没有,没有必要……”

我希望他不要说话,不要用这种断断续续的方式说话。我的内心濒临极限,就算不爆炸也要塌陷。它在向内部湮灭,想要把我所站着的地面一起吸走。在那一瞬间,我相信我的骨头和惊奇妖族的骨头一样,如鸟骨般是空心的。我是那样身轻如燕。我怀念吊坠挂在我脖子上的重量。我怀念我的妈妈。

我并没有转身,而是向他倾诉道:“这里没有人在乎我,也没有我在乎的人。我觉得我要死了。我身体里最重要的部分就要死了。哪怕你再救我一千次,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除非我还能……还能感受到一些……温柔。”

“是啊,”他轻声说道,“一点儿没错。”

我双手掩面,不想在他面前抽泣。

“把我弄走吧!”我求道,“现在就把我弄走!求求你了,就像上次那样。我真的太累了。”

这次他的青草陷阱不像上次那个雷霆隧道,充满绿色闪光的壮丽奇景,而是更像一张蛛丝与花瓣制成的吊床,摇啊摇,摇啊摇。我仿佛置身夏夜,困倦地沉沉睡下。我发誓我听到他一直在哼唱着摇篮曲。

又过去了一个月。和上个月一样,丝绸太多,希望太少,只有我的狐狸小子朋友断断续续的造访,才能减少这乏味而冗长的绝望。

当我被门外的脚步声吵醒时,时间还是清晨,这可不是塞巴斯蒂安往常的探访时间。国王迈着步子走进我的牢房,他的金色皇冠在雪白的头发上熠熠闪光,长长的红斗篷拖在身后,拂过绿松石和青金石制成的地砖。他走到我的枕头边,用一根手指从我脸上划下,当我完全惊醒时,他露出了微笑。

“感觉如何,华裳小姐?”

我是不是该坐起来?还是用毯子盖住全身?我该不该回答?看上去最安全的回应还是低头行礼。他腰间的短剑离我的脸颊非常近。他并没有看着我,而是看着毯子没有盖住的地方。我的衣服是丝制的,很薄。他冰冷的目光在上面打转。

“我的小侍从经常会和他在冬灾寺的双胞胎姐姐联系。她会告知他大主教的一举一动。这事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我并不知道,尽管早就猜到了。

他的手从我脸上滑到锁骨,仿佛是无心之举。要是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我敢打赌只要他的手轻轻一碰,就能感受到我剧烈的心跳。

“就在今天早上,”国王说,“塞巴斯蒂安把他姐姐的最新消息告诉了我。艾维利亚斯密谋组建一支自己的军队,他想要发兵征讨加迪奥寝宫,捣毁我建立的一切,然后从废墟中重建寺庙,伺奉他的神。”他靠近我,专注地看着我的脸,“但是我才是被众神眷顾的那一个。神已经抛弃他了。神给我送来了你。”

“我?”我做不了突然受惊的动作,因为他的手掌把我用力压进了床垫,我感觉到他的手又热又干。

“正是你,歌蒂尼·华裳。大主教的金库也不小,但哪里比得上我的藏宝库?他没法靠祈祷来给军队喂食穿衣,而且他今天的举动已经证明他是个异教徒。他的玩具兵是锡做的,我的可是金子做的。”

他们不是玩具!我想大声喊叫。他们是人!不是金子不是锡铁,是人肉做的!如果这场大战爆发,我们都要死在皇冠与法冠各自的信徒手上,你将成为坟墓之王。寺庙将空空荡荡无人祭祀,大主教也只能对自己祈祷。

但是我一句话也没说。

首先,很明显,加迪奥对这场大战期待已久。就我所知,他用尽全力想要引燃战火。其次,我很清楚(因为她的弟弟已经告诉了我,虽然他的话也真假难辨)坎蒂亚的话有一半都是谎言,只有演技超群的演员才能面不改色地听她把话说完。再者,如果艾维利亚斯密谋筹建军队,那这支军队也不会像加迪奥自以为的那样不堪一击。艾维利亚斯已经有一只强大的猎妖团,以及大批的狂热信徒。他还会招募雇佣兵团,更会毫不犹豫地使用被他掌控的惊奇妖族或者惊奇妖子的能力。他不像他看上去那么善良,正如加迪奥的正直与美貌都是假象。

国王打断了我的思绪,把我抱上了他的大腿,我被压得难以呼吸。

“所以,华裳小姐,歌蒂尼。”

“国王陛下?”我用两只手撑住他的胸口,想让我们之间保持点距离,但他却把这当成一种亲密的示好。他用舌头舔着我的嘴、我的耳朵,吸吮我的脖子。最后挺直身子,两手抓着我的肩膀,摇晃着我,他的指甲陷进我的双肩,掐到指甲上开始渗血。

“所以,亲爱的,”他厉声说道,“今天你又要开始纺纱了。我已经把全勒雷萨的稻草都堆进了加迪奥寝宫的舞厅。在你的变金术奏效之前,你不得离开那个房间。在我拿到金子之前,你不能吃也不能睡,连个鬼影也别想见到。等你把事办成了,华裳小姐——”他又把我抱入怀里,这次更加用力,让我感受到他身躯的强大和我的渺小——“等你把金子交给我,我会给你我的名字,我的宝座,还有我的种子。你将成为勒雷萨的皇后。我子嗣的母亲,人民的女神,我的妻子。”

我张嘴想要说他的要求我做不到,从来都没能力做到,我从一开始就只是个平凡之辈,现在更什么都不是。但是他把指甲深深掐进刚才的伤口,并且又一次抓住我的肩膀摇晃起来。

“要是你敢不照办的话,”他低声说道,“要是你敢不照办的话……!”

我在纺车的阴影下等待着。黄昏已至,然后是午夜,然后又是黎明。我的朋友并没有现身。遵照国王的命令,我没吃没喝,没有被子取暖,没有访客安慰。黄昏,然后是午夜,然后又是黎明。

或许已经过去一百年了。

他拿着一个水瓶,把瓶口凑到我唇边。水银?水晶?冰柱?液钻?只是水。然后是一粒黑莓,一粒树莓,一枚杏仁。他的指尖蘸着蜂蜜。我饥渴地吸吮起来,

“挤奶工。”他说。

“你走吧。”我的手覆上他贴在我脸上的手,把他拉得近些,“我没什么能给你了。更何况,我为什么要让加迪奥打胜仗?留着你的金子吧。回你的道上去。大战就要来了,谁也逃不了……”

“嘘。”他把一粒紫葡萄送进我的嘴里,然后是一粒绿葡萄,然后是一小片苹果。他紧皱的脸上有大片大片的伤疤。

“挤奶工。”他叹了口气,“没有交易我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我……可你都看到了不是吗?没有交易就没用。”

我感觉更有精神了。我能坐起来了。我像一个蜷缩的胎儿直起身子,当我把腿伸直时,我能听到它们在尖叫。

他刚才一直跪在我身边。现在他一条腿保持跪姿,另一条腿半蹲着,支着他的下巴。这个姿势似乎让他很舒服。他紧皱的眉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疑问。

“我听到了你被……我没法第一时间赶来。我在面纱世界很深的地方。”他笑了笑,牙齿闪闪发光,“和深海领主在一块,在海底的深水境界。我身上有鱼的味道吗?”

我嗅了嗅。青草,蜜糖,还有阳光,也许有一丝丝海藻的余味,但一点都不难闻。冲动之下,我把鼻子凑到他的脖子跟前,又吸了一口气。他把脸颊贴住我的脸颊,带着急促的呼吸低声问道:

“挤奶工,你已经没东西可以给我了吗?”

我轻轻摇摇头,以免幅度过大,把他从我身边别开。

“你别想拿走我的奶牛!天知道你们惊奇妖族会对它们做什么!”

他主动把脸挪开,大笑起来。一想到可能要失去我的奶牛,我差点哭出声来。

“至少比留在你家好得多。”

“呃,”我耸耸肩,假装没有感受到心中顿生的一丝寒意,“老爸恐怕已经把它们卖了换酒钱。”

“说不定真被他卖了。”我的朋友表示同意,“或许他卖给了一个驼背的乞丐,虽然乞丐身无分文,但为了获得漂亮的安娜特和听话的马努,乞丐给了他一个永远喝不见底的酒囊。”

光这一句话就够我抽他一嘴巴子了,但他及时往我嘴里塞进一片奶酪。这是最好的奶牛产下的最好的奶酪。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在那个温暖的牛栏里,我连续几小时唱着老妈的歌,安娜特带着信任的目光,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我。

“你已经拿到我的奶牛了。”

“是啊。”

“这样的话,就算我想和你做交易,我也没办法把它们给你了,虽然我也没这打算。”

“没错。”

我抚平我的丝裙,积压了三天的褶皱仿佛在嘲笑我。

“你说,时间在面纱世界是不一样的,对吗?”

他认真地点点头,嘴角露出微笑。

“确实如此。”他听上去好像满怀希望。

“那么,既然如此,你愿意和我交换未来吗?我是说,”我赶紧向他解释,“如果加迪奥拿到了金子,他就会让我带上他的皇冠,或者是后冠,我也分不清。不管是哪样,你到时候都可以拿走,我还会给你我的祝福,所有围着我唱歌的天使和歌功颂德的马屁精你也都可以带走。”

“我不要他的皇冠。”这个驼背的小个子狠狠地说道。虽然身体行动不便,但他却一下站起来,速度之快连我也吓了一跳。

“所以,你是准备要嫁给他了?”他低着头瞪着我。

哦。

这个问题需要赶紧纠正一下。

“是他要强娶我,前提是今晚的嫁妆能按时交货。哦,你还是走吧。”我求他,“我们别谈什么交易了。给我留个火绒匣,你自己开开心心回你的道上去吧。反正等我一死,什么痛苦都没有了,哪怕稻草让我喷嚏不断,我也能忍受这种加迪奥的折磨。但要是他娶了我,那我可真受不了再活三十年。”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一团绿色的火苗从他的指尖跃起,在猫眼石上起舞。火光拉长了他的脸,抚平了他的皱纹,扭曲了他的嘴巴。

“我想交换你的未来。”他的声音很轻柔,“今晚我就给你纺出国王要的金子,作为交换,你得把你的第一胎孩子交给我。”

“加迪奥的种?”我邪恶地笑了,回想起他压在我脖子上那只又热又干的手,“带走吧!最好连他爸爸一起带走!只要你的袋子装得下。”

“你这么轻易就把自己身体里的骨肉交出去了?”

“没人在乎我的身体。这已经不是我的身体了,我都不是我自己了!”

“挤奶工,”他盯着我,抬头看他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突然间变得无比高大,那团绿色的火焰此刻在他的眉头燃烧,“我有几个好朋友是天生的骗子,满嘴谎言,活像披了狐狸皮一般。当初他们告诉我说你比看上去还要傻,还要愚蠢无知,比婴儿还没脑子时,我笃定他们在撒谎。现在,我不得不相信他们了。我深表遗憾。”

“你在说什么?”我问道。

“你的身体,”他低声说道,目光转向天花板,“你怎么能说没人在乎你的身体?哪怕触怒两个世界,我都要保护你毫发无伤。”

我的心被填满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我的眼睛全是泪,什么也看不见。我向他伸出双手,当他抓住我的手腕时,我轻轻一拉,把他拉回到地板上,拉回到我身边。

他的手指碰上了我束胸上的缎带,缎带本是连打了三个结,在他的触碰下全部解开。我的衬衫从双肩滑落。我们的目光锁死在彼此身上。他的领口有一枚珍珠纽扣,一枚黑色珍珠。我把它解开。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穿在身上的黑色天鹅绒衣服有多华美,衣服上装饰着精致的象牙与银饰,他的头发里还扎着辫子与连珠。

“你去向深海领主的女儿求爱了吗?”我问他,“所以你才去了深水境界?我打喷嚏的声音是不是打搅了你的好事?”

他发出的声音好像是在说“不是”,但又更像一声叹息,或是一声咕哝。然后我开始亲吻他,或者是他开始亲吻我。我们兴奋地给彼此脱衣,无暇再多说什么,虽然我们也有说话,但当时究竟说了什么,我一个字也记不得了。

关于三天后的婚礼,我一句话都不想说。那个可怕的洞房之夜,以及随后的每个夜晚,我都不愿回想,权当没有发生。现在,加迪奥已经带上他的大军东征,去溺水之城勒胡迎击大主教了。

虽然我从来不想让加迪奥再靠近我,但我对小侍从塞巴斯蒂安的离开确实感到惋惜。在送他走的时候,他带着往常的任性与漫不经心的语气告诉我:“我可能回不来了,歌蒂。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黄色眼睛中的眼神——那是中了陷阱的狐狸准备要把自己的爪子从捕兽夹中咬断逃跑的眼神。那根生锈的铁镯子在塞巴斯蒂安的手腕上不会箍太久。而且我猜,过不了几个月,加迪奥国王就会发现这只小狐狸再也不会对他言听计从了。

“好运。”我紧握住他的手臂,“智慧。速度。不管你需要什么,希望你都能在十字路口找到。”

“你也一样,皇后大人。”他带着坏笑对我说,(他脸上也做不出其他表情了)“如果我没法在你身边看到你被分尸暴尸,那你应该还能多活几年。”

我挠挠他的脑背。“小小年纪就这么贱。”

“你会想我的。”

“何止是想。”

“歌蒂?”

“嗯?”

“当他来拿走他的东西时,问问你自己,‘独眼女巫住哪里?’”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那是一首跳绳时唱的古老童谣的名字。但是塞巴斯蒂安并没有给我时间思考。“去找她。她会告诉你该怎么办。”

惊奇妖族说话一般都喜欢拐弯抹角,充满谜团,不知所云。在所有模仿先知语言风格说话的人里面,他们是最惹人嫌的一群。但你别指望能从一只狐狸嘴里问出什么,它们随时准备开溜。

我用最工整的字迹把“独眼女巫住哪里?”这句话写在一张薄薄的羊皮纸上。写完之后,我按妈妈教我的方法,用白蜡木削出一个吊坠,把塞巴斯蒂安的建议放进里面,然后用一根丝带把吊坠穿起来,系在靠近我心脏的位置。虽然它没有象牙的分量感,但还是能给我安慰。

加迪奥离开后,随之而来的是九个月的孕期,最痛苦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忍过来的。

那天早上我正对着夜壶吐,一个信使来报,说大主教在溺水之城外的勒尔悬崖大战获胜。双方人马都损失惨重,随后加迪奥撤军,重整部队,并发起数次小规模战斗,进一步削弱大主教的军队。

几周之后,另一位信使把我从午休中吵醒。大主教发现失踪的勒胡继承人在城市的废墟中游荡。王子殿下,死去的洛雷兹国王唯一的儿子,依然还是一头大黑熊的形态,而且头上戴着一顶黄金皇冠证明自己的身份。大主教怂恿黑熊王子在战场上和加迪奥一对一空手单挑,以争夺勒雷萨的统治权。

最后加迪奥打败了王子,砍下了他的头颅,并把他的皮剥了下来,然后把大主教的军队赶出了勒胡,赶进了维沃德沼泽。

在溃逃的过程中,神圣军队丢下了一件最重要的物品:一口装着勒雷萨公主的玻璃棺材。勒雷萨公主沉睡至今,没有任何咒语能解开她身上的诅咒。而这口棺材也是他们在溺水之城的废墟里发现的。加迪奥把公主当成是一个战利品,但他并没有把她杀死,因为他已经取了他哥哥的性命。他本可以把棺材和熊皮一同送回来,但他担心路上可能会出什么灾祸。

每次看到那张熊皮我都觉得恶心,所以我尽量避开大厅,把饭拿去自己的房间吃。

当分娩的时刻终于来临时(那天时间来得有点早,大概是在午夜和黎明之间),我把房间门插上门闩,在地毯上像狼人一样痛苦地走动。

我谁都不想见。我不想见到御医的骨锯和他阴森的笑容,不想见到猎妖团产婆的银针和让我吮在嘴里锁住痛苦的铁钥匙。我宁愿自己一个人,哪怕因此而死。老妈生我时也挺过来了,看着我带着血与荣耀呱呱坠地。老妈看着我长到十四岁,直到她最终咬断了生命之梭上面的生命之线,离开人世。

“妈!”我把背用力贴住床柱,“求求你,让加迪奥的种流产吧!让他变成怪胎。让他变成残疾,只要别让我看他,别让我爱他。我不想爱这个孩子,妈。不要让我爱这个孩子。”

在这之后,我尖叫了很久。期间我晕倒了一次,我依稀记得被一个声音唤醒,他告诉我这不是睡觉的时候,为了我的奶牛,我的房子,我未来的希望,能不能使点劲儿?

要是他在那番乞求当中没有喊我“挤奶工”,我可能会选择不理睬他。但他叫了,所以我答应了。

几小时之后,孩子生下来了。

“把她给我,先生!”

“你确定不会把她直接丢进壁炉烧死?”

“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孩子!快点!给我!她要喝奶。”

“要是我有奶的话,挤奶工,我永远都不会把她交出去”

他妥协了,我满脸大汗露出一个笑容。他在我的大腿上放好干净的床单和毯子,还有一个柔软的枕头,然后把孩子放到枕头上。她是个雪白的小家伙,雪白的睫毛,雪白的嘴唇,雪白的眼睛。当她看着我的时候是如此平静。没有人会把她误认为一个人类孩子。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惊奇妖子。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我的女儿。正在吃奶的她眨着眼睛抬起头,与我目光相交时,她露出牙齿笑了出来。惊奇妖子天生就有满口牙齿。

驼背小个子大笑起来:“她永远不会告诉你的。”

“连她的妈妈都不告诉吗?”

他把双手抚在我的肚子上,血随即止住了。疼痛、抽痛、刺痛、肿痛,全部消失不见。温暖袭遍了我的全身。他抚摸了一次我的头发,然后迅速向壁炉走去,把他的驼背对着我。我盯着他的身影。也许他只是不想看见我脸上的表情。

“哪怕你是她的亲生母亲也不行。”他低声说道,“我们之间爆发了大战。惊奇妖族学会了永远不要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对谁都不能说。风险太大了。我们的性命,我们的灵魂都会有危险。”

“那你也有名字?”

没有回答。他蹲下探近壁炉,轻轻拨动着壁炉里耀眼的绿色火焰。我腿上的孩子突然被呛住了。

“怎么了?”我吓得叫起来。我把她抱起,拍着她的背,“我是不是——我没有诅咒她吧?我在生她的时候是不是下诅咒了?还是在怀她的时候?小宝宝,我可爱的女儿,我咒的不是你啊!我咒的是加迪奥的儿子,不是你啊!”

我的朋友走到我身边:“不是诅咒,是你的母乳。惊奇妖子血脉里流动的魔法越多,我们就越难吸出人类的乳汁。”

“那她会饿死的!”

“不会的,亲爱的,”他说,“我的牛栏里不是还有能产奶的奶牛吗?”

我心中的恐惧减轻了一点:“她可以喝牛奶吗?”

“她会含着安娜特的乳头,像喝我们最爱的花蜜一样喝个不停。”

“可是……”我看着孩子雪白的脸,她嘴唇上挂着奶滴,摇摇欲坠。我连忙把它擦掉,因为它让她的皮肤泛起红疹,而且发热发烫。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碰她的嘴唇,孩子脸上的红疹消失了。“她必须吃东西,不然会饿死的,挤奶工。这个孩子是你欠我的。”

“什么?”

“这是我们的交易。”

“你说的是加迪奥的——”

“我说的是你的第一胎。”

“你没有说是我们的孩子。”

“没有,但我哪里知道。”

“你!”我抓起离得最近的枕头向他头上砸去。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整个床上乱成一团。“你这个骗子!诱惑无知少女的小人!”

他并没有躲闪我的攻击。我的手臂软弱无力,枕头纷纷从他的黑衣服上弹开。他依旧站着,一动不动。

“把我一起带走吧!”

“我做不到。”

“为什么?”

“你已经嫁出去了。”

“说得好像惊奇妖族在乎这些人类的鸟事!”

他耸耸肩。看到这个动作,我就知道他在乎。

“我被派来,”他轻声地说,“是为了从人界拿三样东西。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等我回到面纱世界,我身后的道就会关闭,再也不用呼吸这该死的空气了。你不能跟上来。”

“为什么不能?”我责问道,“你来找我了,来帮助我,你是走的道,我可以走路。我会一直追你到风雾森林,先生,管它什么禁忌。哪怕是追到深水境界!你以为我怕淹死吗?”

他又摇摇头,这次更慢一些,仿佛他已经很累了。然后他走到床边,从我怀里抱起我们的女儿。她重重叹口气,不知道是因为满足还是失望,除了她谁也说不准。我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袖子上,一碰到他的袖子就化成了钻石。这绝对不是我的法术,这点我很肯定。

当他准备要离开时,我抓住他天鹅绒外套的下摆,用尽全力往后拉。我知道只要他愿意,他立刻就可以化作一团青烟。但那身天鹅绒还在我手里。

绝望之下我大声哭喊,“做交易!我要把你们赢回来!把你们两个都赢回来!你自己说没有交易就没有效果!让我……”

还没等我眨眼,他已经转过身来,空出来的那只手抚在我的脸上。他的手指冰凉,除了那枚滚烫的银戒。

“歌蒂·樵木。”他说,“你有七天的时间猜出我的真名。如果到第七天你能大声喊出我的名字,面纱将为你打开,我会把你拉到我的家里,你可以和孩子永远生活在一起,和我永远在一起,作为,作为我的——不管你想当什么都可以。这就是我们的交易。不要破坏约定。”

我在他的手掌上疯狂地吻了一下。“叫出你的名字吗?但是你说过惊奇妖族从来不会——”

一阵青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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